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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业人生


□五丰行 白 光

烟波浩渺、潮涨潮落,人生与渔业都在继续着,它们相互交织、推动、改变。


在想象中,人类渔业活动的历史可能比刀耕火种开始的更早。那时,人们依河傍海而居,赤裸着躯体,用手抓、石击、棒打等本能方式,享用着大自然赋予的恩泽。农桑渔猎,通过这些最基本的生产活动,人类得以生生不息。

我们从事着一项与人类历史同样古老的事业。只不过从当年桃花源武陵人捕鱼为业的简单个体劳动,已发展成如今一项经济产业,涉及范围得到极大的延伸和扩展,涵盖了各行各业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大型船厂到水产院校,从网绳网线到政治外交,从太平洋到大西洋,从一个企业集团(中水)到另一个企业集团(五丰)。

投身渔业的人们,在推动发展渔业的同时,也从渔业活动中得到锤打、改造、重塑、提升。十五年前,他们率领中国远洋渔业船队,远离家庭与本土,沿郑和当年的足迹从东方漫漫西征。凭汗水、智慧和韧性使远洋渔业不断积累、充实、丰盈。渔业又把他们煅打成商务、捕捞、加工、管理等行家里手,指挥着千百从业者参与的渔业机器有条不紊地运作。时光荏苒,黑发已成白发,青年已到中年。
这是渔业行业中一个独特的人群。

他们相当一部分在非洲度过了人生中十几年的黄金时光;他们熟悉那里的大街小巷、风土人情,终日和形形色色的黑人打着交道;他们更喜欢白天,可以用工作来淡化孤独,高强度的工作又可以在夜里得到最好的睡眠;他们普遍对来自祖国的文字与消息感到强烈的饥渴,几张旧报纸翻了又翻;有多少人给自己配备了短波收音机,就为了在夜里,从嘈杂的噪音中分辨出几句来自中国的声音;如今,他们对因特网的出现,在心理上比其他人有着更大的兴奋和满足;中国船员和当地船员们凭着聪明才智,共同用汉语(常常是舟山话和山东话)、法语、英语、当地土语加上手势揉在一起,创造出一种简单、实用、独特的国际语言,且不断完善,代代相传。此种“语言”,就连某些初来乍到的陆地管理人员,也要“为我所用”,以暂度难关。

这渔业里的人生,单调又丰富,苦涩又甘甜。

还是让我们一起来看几个渔业中典型而真实的人生片段吧。

A君,88年派往非洲,回国休假途径北京,酒足饭饱后去鞋店,鞋子试好后就没再脱,顺手将换下来的旧鞋交给小姐代扔,小姐鄂然。
B君,常年在船队和非洲常驻,94年回北京休假。只听说但不知歌厅为何物,心向往之。夜半三更拉上朋友去体验。进得歌厅来,落座点歌。轮到他的时候,屏幕上的歌词已放至过半,B君依然手持话筒,盯着屏幕和朋友的脸兴奋地笑,正要鼓足勇气开口唱,曲终。

C君,85年赴非洲。回北京休假,出得机场来,与妻子同事驱车直奔烤鸭店。后妻子与爱子赴非陪驻。过往行人经常见到一4岁中国小童,常与看门黑人在家门口草席上同睡。

D君,常驻非洲多年,妻子欧洲就读。长期分离,感情渐行渐远。终有一日,得知“妻子事变”,内心焦虑。遂告辞同仁,星夜兼程,前往欧洲寻妻。身背小挎包,靠面包与水果腹,走遍半个欧洲,历尽艰辛。终在一大学门口等到妻子一张冰冷漠然的脸。

EFG诸君,由某国港口驱车经过沙漠前往首都办事,路程过半,汽车抛锚并迷路。在沙漠中被困三天三夜,当地军方出动直升机,代表处出动大批人员搜寻,均无结果。水粮已尽,彻底绝望,留下遗书。后终被放骆驼的当地人发现,走出险境,死而复生,一曲魂断撒哈拉。

HIJK等诸家属,丈夫长期在外10余年,舍业陪夫甘为后。多年单调无味类似穴居生活,心理兴致已与往日不同。颇似80年代中国人的“活化石”, 保留着当年某些社会人群特征。与国内社会与文化联系的断裂,与国外社会无法真正融合,她们处于尴尬的自我定位境地。远洋渔业,她们的付出小于谁?

L...金枪鱼船诸船员。与大洋为伍,充满着搏争与艰辛。金枪渔船钓鱼作业的日日夜夜里,海明威《老人与海》中的场景时有再现。与猎物搏斗,与枯燥、高度疲劳抗争,这电影画面般的景象,无日不在茫茫大海中重复、延续。

看那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正是这渔业里平凡而独特的人生,支撑着他们人生中从不平凡的渔业。烟波浩渺、潮涨潮落,人生与渔业都在继续着,它们相互交织、推动、改变。
我们一起为人生中的渔业不断壮大而努力,也为渔业中的人生多几分充实和平安少几分单一和艰辛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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