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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头儿


□石化北京华神制药 樊跃进

现如今流行着那么多的称谓。头儿这个称谓虽然不怎么“摩登”,但却和头儿一样,时时处处体现着另一种美丽。


现如今对公司首脑的称谓多了去了,而且越来越“摩登’,例如:老板、总裁、CEO等等。也许是用惯了京腔的缘故,华神公司的首脑总被员工们称为“我们头儿”。

我们头儿是华润石化委派的。记得头儿到任之前,公司着实躁动了一阵,大家熟悉的几位香港老总的形象,挨个儿在眼前过电影儿:像乔总那样伟岸果敢?像朱总那样温和机智?还是像黄总监那样的港派?谜底揭开的那天,大家都感到与想象的相去甚远。记得头儿那天穿了一套浅灰色的西装,打一条红蓝相间的领带,笔直的裤线,锃亮的皮鞋,只是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的时候,还是能嗅到淡淡的卫生球味儿。想必这套行头平日里是不常穿的。果然,头儿与我们共进午餐的时候就换上了一件宽大的毛外套,领带也摘了,领口的第一粒纽扣敞开着。头儿长的有点儿像电影明星李仁堂(李仁堂塑造的最成功的形象是60年代影片《青松岭》中的万山大叔);就连那浑厚的、带点儿鼻音的说话声都像,个儿却不够高,头发有些花白。总之,从外表看来,与熟悉的几位香港老总都不一样。当时被说成是“另一种类型”,不过没过多久,当与我们头儿熟识了以后,就被誉为是“另一种美丽”了。

记得一个叫福禄特尔的外国人说过:“要是并没有所谓上帝,我们就得创造他一个。”不知道人家当时为什么这样说,反正现在用到我们这里就对了。头儿是只身一人来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叫做“空降部队”。据说头儿在家住着130平方米的大房子,儿孙满堂,夫人是“既会作诗又会做饭”的女强人。谁也没想到头儿来了以后既不要租房子又不要住宾馆,一间他办公室的套间硬是被他做了寝室。设施也很简陋,一张躺上去咯吱作响的硬板床、一台别人丢弃的黑白电视。不过当时的华神公司也的确营造不出太好的环境,不然华润石化就不用“创造他一个”了。

头儿是在来后的第九天宣布进入工作状态的。前八天他除了看文件、侃山,还偶尔扫扫办公区的楼道,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他喜欢很爽朗地大笑,但收敛后的微笑却显得含义很深,特别是有时还会微蹙眉头,更能露出城府。

头儿把用人之道运用得淋漓尽致,特别是知人善任方面。华神公司的中方股东是中医药界的龙头老大,公司里专业人才集中,但原来总是伸着巴掌捏不成团儿。头儿不是学医药专业的,却很快成了这些人的“帮主”。博士、硕士;年长的、年少的,让他像摆棋子一样,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头儿还引进了一个新词儿叫做“扁平化”,他说:“组织机构像金字塔,决策者坐在塔尖上。通常是信息自下而上、决策自上而下。如果让高耸的金字塔趋于扁平化,变纵向流通为横向流通,决策就近乎产生在信息发生的地方,决策的失误率就会很低。”实在是精辟极了。现在,整个公司正在逐渐形成一个组织扁平化的团队。头儿还常常讲起《圣经》中摩西组织人们出埃及,任命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的故事,以此寓意层级化管理的重要性。总结成打油诗就是“上下成线线不断,左右成网网不乱,层层相关不越级,现代管理定实现”。真是洋为中用,推陈出新。

头儿来的那个冬天实在是非常寒冷,常常是冰雪世界,但总让人在感到莹澈、清新的同时还有一种火辣辣。因为头儿带来了人气儿。公司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个在其他药厂当过副厂长的小伙子想来公司应聘,在院地里转了一圈就走了。头儿来了以后他又回头了。问他为什么,他说当时闻不着药味儿也瞧不着人影儿,现在一进大门就感到热血沸腾。是啊。一阵阵扑鼻而来的药香味—一只有在中药厂才能感到这股味儿是香的,工人们忙不迭地穿梭着,偶尔有谁摘下工作帽,就能看到从他头上散发的蒸蒸热气,五、六辆中铁快运的大卡车等着把我们的货运到全国各地,这一切,形成了华神公司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线,比在香港华润石化19楼隔窗望海还惬意呐。

如果说人的价值观用真纯、正直做砝码,头儿是朝着尽善尽美的方向追求的。头儿偶尔也跟着谈生意,现在都流行“商不厌诈”,头儿却擅长“以诚相待”。有时候设好一个“圈套”,谈判时无论你怎么眨巴眼、打手势、用脚尖踢他的腿。他总是按照他的思路走。有时还用手括住耳朵,把头伸向你大声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唔,价格呀……”最终赢家准是头儿。商家和客户就会说:“你们头儿,大智若愚。”

头儿也很严厉。有谁拿工作当儿戏他是不会饶的。挨他的批评会让你无地自容,却心服口服。头儿自己还敢于认错,只要真的是他错了,他认错是不大挑场合的,而且他认错时的神态虔诚得像个孩子。光凭这一点就赢得了时人的敬重和崇拜。大家打心眼儿里不愿意让头儿错,宁可自己错了让他呲儿。

从头儿来了到现在,华神公司已经从22人壮大到一百单八将,从“赔”干到了“赚”,但头儿总也不让大家了却了把他“装备”一下的心愿。不过比起刚来的时候,头儿的办公室和寝室倒也风光了一些,多了下面这些东西:

——一只鱼缸,那是工人们用玻璃的下脚料替他粘的。里过养了几条悠哉游哉的小金鱼;

——两盆花。一盆是长青树,另一盆还是长青树;

——一台冰箱。那是门卫的师傅用卖掉旧报纸、破纸箱、废油瓶积攒下来的钱从旧货市场给他买的。

记得给头儿置办这些家什的时候,头儿先是没说话,然后就背过身去,良久,他用手在脸上狠抹了一把,回过身来。在场的人谁也没注意他唇边的那滴泪水。

现如今流行着那么多的称谓。头儿这个称谓虽然不怎么“摩登”,但却和头儿一样,时时处处体现着另一种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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