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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我就出发---------   石桂影【华润石化】  

 

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不敢回头望一眼母亲随风飘动的白发。


朦胧中,我被母亲低低的啜泣声惊醒了。几天来,她流了太多的眼泪。因为天亮后,我就要出发,回到那个遥远的已经成了我的家的地方。

这次回来,我发现母亲真的有些老了,她写满沧桑的脸上又多了稀疏可见的老年斑了。头发花白而凌乱,步态有些蹒跚。特别是每天睡前,取下满口假牙的母亲让我觉得有些陌生,有些害怕,更有些心痛。像许多老年人一样,她喜欢喋喋不休的讲一件事情。她的情感变得脆弱而不加掩饰。儿女大了要远行,是她永远的心痛。我们几个无能而不孝的子女,常常在母亲安于寂寞时,相约着赶回来,又常在母亲似乎已习惯了这样的天伦之乐时,必须离开。母亲的心早就被思念折磨得七零八落了,每一次依依惜别都会使母亲大病一场。然后,她会像涅槃后重生一样,回复她的坚强,继续她的等待和思念。

然而每次走时,母亲总会提前几天就流泪,这份骨肉分离的痛楚只有做了母亲才明白的更深切。我也总是流泪,那份苦涩而无奈的难以割舍,却只有远行的游子才体会得更透彻。

我披衣来到母亲的床边,北方的严寒早就让我瑟瑟发抖了。母亲掀开被,让我钻进去。刹时,温暖的母亲的气息传遍了我的全身,那涌上心头的幸福,是浓浓的,也是炽热的亲情,仿佛只有在小的时候,或是睡梦中才出现过。那一刻,我祈盼天就永远这么黒吧,时间就此停滞,让这短暂的瞬间变成永恒。

母亲静静地流泪,我也静静的流泪,泪水浸湿了枕巾。

我说:“妈,你就当我和别的打工仔一样,年初走,年末就回来了。”母亲不做声,她不想说穿我善意的谎言。
我又说:“妈,我走了你可别上火呀!”妈还是没做声。对于沉浸在离别之痛中的母亲来说,任何劝慰的话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母亲翻了个身,叹息道:“妈真是老了,眼泪窝也浅了,你走你的,我难受几天就好了。”除了眼泪,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天还是亮了。屋里挤满了前来送我的左邻右舍们。他们劝慰着母亲,母亲则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哭出了声。我的脚步迈出了门槛,有千斤重。我的泪水流过面颊。我的心里有一千种痛。邻居们说,走的越远越好,哪儿都比咱这穷地方强。他们的话,或许是对的。可是,当我住在别人的城市,走在他乡的土地上时,我魂牵梦绕的却是这方水土啊。

在亲人的嘱托声中,我坐上了送站的车。不知是谁家的录音机唱着《咱爸咱妈》的主题曲:“都说养儿为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

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不敢回头望一眼母亲随风飘动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