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眼窝却涌满了泪水，他仰起脸强忍，
最终还是垂落了下来……

猴年话猴，公司里也有一“猴”。此“猴”虽非彼猴，描绘起来却也炫目、动人。

猴子是东北人，操一口乡音。叫他“猴子”，并不是因为他瘦；也不是因为他“精”，更不是因为他“灵”。纯粹是因为叨了姓氏的光，取了谐音罢了。

猴子非但不瘦，而且颇胖，属于走到减肥产品柜台就会被促销小姐盯住不放的那种。其实他也不讲究美食，只是心态太好，遇事不惊，从来都是不温不火、不慌不忙。记得五年前他刚来报到的那天正值初夏，乘了一宿火车，出站后人生地不熟，辗转3个小时，倒了4趟公共汽车才找到公司。只见他一只大书包左肩右挎，两手提着沉甸甸的行李，提箱的带子还断了一根，汗涔涔的，样子很狼狈。但是从他的面部表情上却读不出一点抱怨和委屈，也找不到一丝烦躁和痛苦，反倒笑容可掬，连眼睛也是炯炯有神。安顿下来以后，入住的小屋里只有一张板床，日用品只能摆在窗台上，清早起来把脸盆放在地上接水，蹲在地沟旁边刷牙，他也没有二话。那时不但生活艰苦，生产条件也不完备。猴子是被招聘来当生产总监的，产量、质量、设备的宝眼瞅着都往他身上押。在一起兜情况的时候大家总希望他能多唠唠，可他却只是接着别人的话碴儿说：“嗯哪嗯哪！”。再往下追问，就连着两句“赶趟儿，赶趟儿”。猴子的语言习惯是没有抑扬顿挫，而且尾音下滑，从中听不出一点信心和激情，加上任何时候眉宇间连个“川”字都没有，弄的大家心里忽悠忽悠的。但是没过多久大家就明白了，猴子只是不愿意吱声儿，心里有数。有时打赢了攻坚战大家兴奋不已，连连拍着他的肩膀昵称“猴子、猴子！”他此时也最多是回报一个平平淡淡的笑容。即便当时还在外地的夫人心疼了，来电话焦急地问：“咋样儿？累瘦了吧？”猴子也若无其事地回答说:“哪能呢？还长了两斤称哩！”

猴子并不“精”，有时还憨的出奇。他很有酒量，据说春节回家弟兄几个团聚，自个儿能连喝三瓶“小二”（锅头），外加一打“厅啤”，之后照样回家登梯子扫房。可是有时候搞公关需要他出面拼酒，别人说：“好事成双！”他就连干两杯；别人把桌盘一转，鱼肚子对着他，说：“背五肚六！”他又连干六杯。三下五除二，不会喝酒的人还潇潇洒洒，猴子却腾云驾雾了。不过大家喜欢的就是他这股子实在劲儿，也从来没有因为他“憨”就耽误过事儿。车间里的工人们大部分家在外埠，猴子是他们的上司。平时工作的时候无论遇上什么困难，谁都顶着上。市场一告急，没白天没黑夜，谁也不敢“得瑟”。一旦闲暇起来，谁都跟他钩肩搭背、称兄道弟。篮球场上拼高低，谁都敢抓挠他。弟兄们说:“有猴子在，工作时看的见奔头，生活中能找到家的感觉！”

猴子一点也不“灵”，倒是显得有点笨拙。他走路的姿势看上去慢吞吞的，好象得用胯带着腿，立定了两脚呈外八字，感觉上拖泥带水的。但他的勤快、细微却是一般人比不了的；早在念大学的时候身边就总带个小熨斗，洗干净的衣服不熨烫不上身，工作上就更是这样了。公司搞GMP认证工程的时候他是总指挥，屋里基本上找不到他的影子，一清早把一卷图纸往腋下一夹就下了工地。因为是旧厂房按新标准改造，麻烦大，还要考虑省钱，有时候真得“边设计、边施工”，猴子就要随时随地勘察、调整。后来赶上非典肆虐，猴子和大家一起仍然玩命干，晚上就在办公室搭上垫仓板儿，挨肩挨背的睡一地，整整仨月谁也没回家。大家都体会到了艰难！有人悄悄在底下说：“好多企业GMP认证通过的时候大家会激动的掉泪，咱这次要真的过了坎儿，除了猴子，还不都得哭的哇哇的！”没成想，来现场检查的官员宣布高分通过认证，大家都兴奋地在院子里饮酒吉庆，老总站在凳子上慷慨陈词后掌声雷动！谁都没有怀旧，谁都只有畅想。但是猴子的眼窝却涌满了泪水，他仰起脸强忍，最终还是垂落了下来……

［作者系华神制药有限公司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