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没有终点,因为我们在不停地追求

过 渡
 
荣宜林【华润水泥控股】
我家在河的北岸,通往县城的公路在河的南岸,小时候河上还没有桥,渡船成为村里人往返县城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而摆渡也因此成为乡人生活的一部分。

儿时,父母经常挑着柴禾到县城去卖,以此换得家里的开销和我们兄妹的学费。那时,摆渡是最让我害怕的事情。因为那条河水势湍急,下游还有处险滩。每逢父母进城,我总是早早地起床,提心吊胆地目送他们撑船过河。直到父母到岸后,母亲朝我大喊:“孩子,船靠岸了,你回去吧。”我才会放心地回家。下午,我又会早早地等在河边,看着父母平安归来。一次发洪水,我央求父亲不要进城了,父亲看着捆得扎实的柴禾,沉重地叹了口气,“孩子,要过日子就得过渡。”从此,我记住了过渡与过日子是连在一起的。

十四岁那年,我考上县城的中学。父亲撑船送我过河,临开船的时候爷爷抚摸着我的脑瓜,颤巍巍地嘱咐我:“好孙子,到学校用功学习,以后到县城当干部就不用过渡回这穷山村了。”那次过河,不知是肩上那袋米和背上自家纺的八斤黑白花格棉花被压稳了我的心,还是即将到城里上学的兴奋使我忘记了摆渡的危险,我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害怕。父亲用力撑船时,手臂上鼓起的肌肉满是力量,尽管河水湍急,父亲的表情始终显得很平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我心里感觉特别的踏实。过了河,离学校还有二十几里路,身上的负重丝毫没有让我感到沉重和困乏,一路上我都在想着爷爷和父亲的话,眼前的路似乎越来越宽阔平坦,脚步越来越轻松,而步伐也确实加快了。

上中学不到一年,国家就在渡口下游的险滩处建起了水电站,村里沿河修了条路连接水电站大桥和公路。从此,人们很少再用渡船摆渡过河了,“过渡”也就成为村里新生活的过度,人们开始走上好日子。

大学毕业前的一年,家里出于交通的需要造了条木船。寒假结束时,我要返校了,父亲对我说:“孩子,别去绕那水电站的大桥了,让我用船渡你过河吧?”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船随着父亲缓缓的摇浆在平静宽阔的河面上悠悠前行,阳光暖暖的照在河面上,让我更加容易感觉到父爱的温暖。父亲的心情很好,微笑着讲起我小时候害怕过渡的事情,然后认真地问我返校后的打算以及毕业的想法。看着父亲两鬓泛起的白发,我不知该怎么说,只用力地说我会努力的、不会辜负家人的期望。父亲慈祥的眼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目光充满希冀,半晌后父亲重复了十多年前的那句话,“过渡,过日子”。在“吱呀-吱呀”的摇橹声中,我望了望家门口历经沧桑的母亲,望了望出发时的渡口,又望了望要驶向大彼岸,回想着小时候害怕过渡的情景,感到这次过渡是那么的漫长,似乎经历了我从出生到长大成人这二十几年的光阴。

哦,谁又能说我这二十几年的成长不是在过渡呢?

生活本身就是一次次的过渡,目标是一个个要抵达的彼岸。昨天到达的彼岸是今天出发的起点,而今天抵达的港口将成为明天驶向更遥远彼岸的起点,过渡没有终点,因为我们在不停地追求。

过渡,我们从此岸通向彼岸,追寻更美好的生活;过渡,我们的目的地是彼岸,一个浪花欢笑、花儿飘香的彼岸。
[作者系华润混凝土(南宁)有限公司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