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

时光匆匆，2009年在不经意之间已接近尾声。我想努力地搜寻一些记忆的图像，以勾勒出这一年的五彩斑斓，蓦然回首却发现留存的多是碎片，难以拼贴出让自己满意的景象，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在年尾的一次会议间隙，跟公司的司机小谢师傅闲谈，他拿着放在桌上的《华润》杂志突然问我：“小戈，你说为什么没有人写过关于司机的文章？”对于他来说可能是随意一问，但我却着实怔了许久。

2009，是我满30岁的一年。古人有言，“三十而立”，我虽不是他们所指的七尺男儿，却对生命中唯一的30岁更加珍惜。

一般女人忌讳谈论自己的年龄，怕老，或者是怕青春的消逝，我却不然。

我自23岁之后的青春，就散落在德信红墙后的青苔上、思考路的缝隙里，就跳跃在长春温泉的波光中，荡漾在芸芸书香里……那些美好的时光碎片，被一个一个抛却，辗平。在这个寂静的星夜，我在倾泻而下的月光中徜徉，撷取三两枚，细细品味。

第一枚时光碎片，就隐藏在图书馆后的树林中，矮矮的木凳旁已满是灰黑的落叶，如果不仔细寻找，我几乎错过，那是一瓣粉色的桃花。拾起它时，隐隐可见亮晶晶的一粒水滴，是当日曾经流下的泪吗？

那是在早春的二月，但2009年，金融危机似乎比春风更早，在料峭中站满整个枝头。刚刚从客户那里得到培训“夭折”信息的我，在树下踟蹰，似乎一夜之间，外企的客户全部取消外出、缩减会议培训费用，接踵而来的“噩耗”几乎将我数年来建立的信心击垮。

目光掠过光秃秃的枝条，我几乎没有能力分辨它与周边的树木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灰黑，一样的消沉，恰如我此时的心情。突然，一抹羞涩的粉红攫取了我的目光，在同伴依然在花苞中暖暖酣睡的时候，它，一朵倔强的桃花，居然在阳光下舒展了腰身！

我愣愣地看它，贪婪地吸取它绽放的扑面生机，然后，把它深深铭刻在我的记忆中……

第二枚时光碎片，悄悄地站在棒球场本垒后，那是一粒偷溜出隔离网的棒球，依然带着击打的兴奋。此时，骄阳、绿草、场上几乎处于静止状态的20个球员，都在等待，战略似乎已经部署完毕，就等球挥出的一刻。截杀？传杀？一个手势，一个眼神，10名队员真正成为一个团体，配合奔跑，呼喊斗志！

不记得已经有多少人在这块2500平米的棒球场挥洒汗水，不记得有多少人从此了解棒球、了解团队。

我没有把这枚碎片带走，在这个草已枯黄的季节，就让它与这块球场一同沉寂，共同守候2010年的春天。

走过温泉，听见嬉戏人群的欢声，但那不是我要寻找的；

穿行在梧桐树下，偶尔能踩到晚落的树叶，嚓嚓响着，却不是我要追忆的；

我不停寻找，不停回忆，希望能够收集每一粒流逝的沙，拼凑我完整的2009，却徒然无功，很多零星的碎片远远消失在辽远的夜空中。

终于，我找到了最在意的那枚时光碎片，它就隐藏在会议室的灯影里。没有具体的形状，却凝结着许多人的汗水。

已是凌晨，服务员依然忙碌，按照客户要求重新调整台型，摆放台卡，只因为，几个小时后的这里，要签署一份重要的战略发展协议。

这样忙碌的夜晚，已经是第三天，从早上六点到凌晨，双眼已经流露疲惫的神色，却丝毫不怠慢忙碌的脚步。

在鲜花、掌声、红酒中庆祝的人们，能感受到我们的专业、热情，却感觉不到一丝疲惫。只有在所有嘉宾退场后，面对会务人员深深一躬，每个人不禁潸然泪下。

这就是和我一起战斗的朋友，每时每刻都是我们共同的经历，共同的人生……

知道这样的日子依然会重复，我还是无法阻隔那细细的沙流，却可以努力在沙全部漏完时，沙漏依然充盈……

我的人生便也会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