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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夏,在《红色华润》出版后不久,董晨来到我的办公室索书,他带来了一份20多人的名单,让我签名送书,名单里有钱学森的儿子,他说:“钱学森当初回国,还有华润的贡献呢。”我很诧异,忙问怎么回事,他说:“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安排您采访钱学森的夫人蒋英。”

这件事不能错过,我们立即做计划。

自2007年《红色华润》初稿完成以后,我离开香港的华润回到北京的高教出版社,写华润史的任务就算结束了。可是,我好像着魔了,几年来,不论何时何地,只要看到与华润有关的史料,依然会立刻记录下来,我把记录华润史当成了自己的使命。

钱学森住过的老宅子不豪华,门外有警卫站岗,沿袭着钱老生前的安全保卫等级。房子面积很大,但厅很小,老式设计,家具也是老式的。蒋英依然典雅美丽,说话字正腔圆。她是军事家蒋百里之女,中国最杰出的声乐教育家和享誉世界的女高音歌唱家,执教于中央音乐学院达40年,桃李芬芳,吴雁泽是她的开门弟子。

蒋英讲述了他们一家回国的经历。这些故事在电视剧《东方》里有所展现,可是关于抵达香港后上岸的细节没有反映,老人见我是华润人,就作了强调。

钱学森为回国吃了不少苦,美国海军部次长说:“钱学森知道所有美国导弹工程的核心机密,一个钱学森抵得上5个海军陆战师。”为阻挠他回国,美国移民局抄了他的家,还将他拘留了14天,直到加州理工学院送去1.5万美元保释金后才释放。后来,海关又没收了他的行李,包括800公斤书籍和笔记本。

1955年6月的一天,钱学森夫妇摆脱美国特务的监视,在纸质香烟盒上写了一封信,寄给比利时的亲戚(信若发往中国会被查没),他请比利时亲戚将信转寄给中国的陈叔通副委员长,在信中,钱学森请陈叔通转告有关部门,希望祖国帮助他早日回国。陈叔通即刻将信交给周恩来。

为了帮助钱学森回国,作为交换条件,中国释放了11位在押的美国飞行员。

8月1日,中美会谈在日内瓦开始,王炳南大使对美国代表约翰逊说:“中国政府在7月31日已提前释放了阿诺维等11名美国飞行员,我希望,中国政府所采取的这个措施,能对我们的会谈起到积极的影响。”王炳南拿出了钱学森给陈叔通的信件,要求美国政府批准钱学森回国的要求。

1955年9月17日,钱学森携带妻子蒋英和一双幼小的儿女,登上了“克利夫兰总统号”轮船,踏上返回祖国的旅途。

轮船于1955年10月1日驶入香港附近海域。

钱学森在海上航行的日子里,中央指示华润:要确保钱学森在香港的安全。

中央领导和华润人都很担心。血的教训就在昨天,1955年4月11日,参加万隆会议的代表从香港飞往雅加达,飞机被国民党特务炸毁。此刻,为了暗杀钱学森,国民党特务和各国反华势力一定都在准备。

码头是危险地。那里人员复杂,谁能保证那些记者和接船的人里没有特务?

华润领导接连开会,他们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改变钱学森的行程,不在原码头上岸。

1955年10月1日,在美国轮船快到香港的时候,华润轮船开到公海上,华润负责人持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函,与美国船长协商,请求把钱学森一家接到华润的船上。美国船长当然知道钱学森是谁。临行前中国政府要求美方确保钱学森在船上的人身安全,美国政府也承诺了。两条船之间的谈判实际上属于两国间的外交谈判。钱学森中途下船,船长要得到美国政府的同意。

蒋英回忆说,谈判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美方同意了。

钱学森一家走下美国轮船,很信任地登上华润的轮船,轮船是流动的国土,他们上船的一瞬间就感觉到安全了,他们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就这样,换了船,换了时间,也换了地点,华润的轮船载着钱学森一家悄无声息地回到香港。

当美国轮船抵达香港码头时,等在那里的记者大失所望。

接着,华润安排钱学森一家休息,并参观华润。中央派来的接待人员与钱学森顺利会面。

1955年10月8日,华润送钱学森一家回到广州。

还有后续的故事。钱学森回国后,为了招揽“两弹一星”的人才曾列出一份海外人才名单。他们之中,有的是还在攻读学位的留学生,有的是已经工作的科技人员。华润用贸易作掩护,派人出国谈生意,顺便一一拜访,为他们安排行程,出路费,把这些人一一接回国。据说,从50年代到60年代,这批人以数百上千计。

“两弹一星”英雄谱是一个极大的团队,钱学森是核心之一。

钱学森一生为祖国作出巨大贡献。1999年9月1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授予他“两弹一星”功勋奖章。

2009年10月31日,钱学森在北京逝世,享年9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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