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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柏坡华润希望小镇调回深圳已逾四个月。从安静素朴的乡村一头扎入这熙攘的都市,总有些许茫然,想找回在小镇里内心那份恬静和淡然,直到发现那间小店。

小店是小区一层店面里的一家,不沿街,在拐进小区花园的一隅。

小店是家理发店,在拐角显眼处挂了盏蓝白红的走马灯。当街走过只能见着走马灯在旋转,见不着小店的招牌和门面,以至于去过多次都不记得它的名字。

我叫它“阿姨的店”,因为老板娘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人。阿姨白发不少,但总穿着鲜艳的旗袍,身材略显清瘦,精神气十足。旗袍的颜色总是红绿蓝黄,跳脱亮眼。

今年年初,我剪了齐肩的短发后常需打理,才无意中发现了阿姨的店。初见阿姨时,是个晴朗的傍晚,我照着蓝白红走马灯的方向寻去,阿姨穿着红绿色旗袍坐在店门口喝着茶,和邻铺的小妹聊着天,不知说了什么内容,笑容特别灿烂。我仔细看了一眼她的样子,从头到脚收拾得干净利落,银灰相间的头发盘在脑后,皮肤松弛但仍然白皙,除了颧骨上有些斑点。唇上抹了大红色口红,衬着旗袍的红绿色彩,显得格外精神。小店不大,灯光明亮,整洁干净,摆了六张旋转椅,里间是洗头室,加起来大约40平米。屋顶东北角吊着一台电视机,闲时阿姨和伙计们常坐在旋转椅上悠闲地看着电视,偶有客人来了,一个伙计洗头剪发去,其余人仍旧认真地看着电视。阿姨的店是家实实在在的店,有两个做“头等大事”的师傅,两个洗头打杂的伙计,都30来岁。师傅伙计们都较内敛,不多搭讪客人,理发就是理发,从不提烫个卷儿或把头发拉直了的建议,也不精通各种时尚造型艺术,不以设计师的名义推荐这样那样的产品,自然收费也合理。店里偶尔会用些自制的纯天然洗发水,生姜、橄榄之类的,有浓郁的植物香气,沁人心脾,但也不是次次能用到。店里的洗手间也曾叫我意外过,打扫得非常干净,不像是公共场所,点了檀香。显然,阿姨和伙计们都是爱干净的勤劳人。

由于头发长得快,我每月要去两、三次阿姨的店里修剪刘海儿和发稍儿,逐渐就熟稔了起来。后来再去,就权当一种休整和放松。店里常有个10来岁穿校服的男孩儿在玩,估计是阿姨家孙子辈的小孩儿,偶尔还引来几个穿校服的小伙伴,在店里闹腾一会儿,又咯咯地笑着跑到花园里玩耍去。店里的客人基本是小区里的住户,再远也寻不到这旮旯角里来。有时,有人遛着狗到店里来,主人去洗头时,阿姨就牵着狗逗着玩,狗儿也不生疏,悠闲自在,活泼地耍着。小区里住着的学生们倒是常来,穿着校服的男孩,来剃个利落的平头,师傅的手法娴熟,理得又好又快。一次,我见着一对父子一块儿来剃头,许是好久不见,一进门阿姨就热情地寒暄起来,摸着孩子的头,比划着孩子的身高,说那孩子长得高长得快,呵呵笑着叹道:“我们多希望孩子慢点长大。”像是一面期盼孩子快长高长大,一面又想阻拦这飞快的时光。父子俩剃完头,阿姨又笑呵呵地送出门外,招呼着孩子常来玩。

印象中的阿姨总是笑着,唇红齿白从不显老态。在美发沙龙铺天盖地的城市里,她认真地经营着一家纯粹的理发店。小店像一盏恬静的灯,不焦躁不慌忙,安然静默地亮在这城市的一隅,向我示意着她向上的生活姿态和方式,那非引领,而是感染。当我走进它、感受它时,我意识到,那就是自己从华润希望小镇回来后遗失的那份从容淡定的生活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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