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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日子休假刚好遇到妻子出差,于是带着孩子回了一趟乡下老家。当晚,孩子像往常一样和我母亲睡在一起,我则睡在多年以前结婚时父母帮我定制的那张大床上。

这张大床就是我的婚床,这张婚床所在的房间就是我的婚房,但无论婚床还是婚房,结婚以后我和妻子其实用得很少。由于乡下老家与城市新家相距不是很远,因此每次在老家吃过晚饭并与父母聊上一些话后大都驾车回城。我逐渐习惯了这种方式,并觉得父母也会认可我的这种做法。

晚上闲着没事,虽然老家所在的村子依然热闹,但我还是粗粗看了几页书就早早睡了,如同小时候做完作业后早睡一样。床是定制的,被褥也是定做的。由于我结婚时父母已不再务农,因此这些被褥用的棉花是母亲专门从邻居家精挑细选后购买、然后又委托村里的弹棉匠制成的。

结婚后每次回家母亲总希望我能把这些被褥带回城去,唯恐我妻子从商场或超市购买的被褥不够暖和,但最后还是没有带去。母亲花了很多心思亲自操办的这些被褥,事实上我们一直很少用。

今晚,我又睡在了母亲亲自操办的这间婚房内,睡在了母亲亲自定做的这张婚床上。被褥是纯棉的,厚重且暖和,柔软地贴在脸上,我就闻到了一股久违的淡淡的太阳的味道,这是只有未曾添加棉花以外任何其他面料的原始皮棉在经受一段时间阳光的照晒后才会散发的味道。小时候我一直闻着这样的味道长大,并在离开农村后想当然地把这种味道直接理解为村野气息。但在今晚,我感觉自己的理解出错了。

因求学,我很早便开始在外独自生活。虽然学校离家只有20公里左右,但由于交通不便,晚上只能住在学校,周末才回一次家。那时我也是带着母亲置办的被褥去学校报到,睡在学校宿舍,刚开始每晚总能闻着这种太阳的味道美美入睡,但时间一长,阳光的味道慢慢消失了。后来自己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从没有让被褥出去晒晒太阳,这也导致我在第一学期身上长出了些水泡。母亲事后得知这个消息很是伤心,并至今还在为我年少时以及此后十几年独自生活中吃过的苦而心疼。

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只读过几星期的书,与人聊天她不知道该如何归纳并表述重点,因此对每件事情的每个过程都会叙述得很细碎。但母亲真诚对待每一位与她交往的人,凡与她有过接触的村里人都能与母亲建立很好的人际关系。母亲年轻时非常漂亮,从定格在老照片中她的笑脸便可以看出。在我幼年时的记忆中,她曾与邻居结伴到理发店烫过一次发,但每次外出遇到人总要羞红了脸,因此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母亲烫发了。

小时候乃至成年后的较长一个时期内,我一直反感于母亲这种琐碎的表达方式,纠结母亲缺乏与时俱进的仪容仪表,偶尔在与母亲言谈时,我也会针对这些自己认为有损母亲形象、需要改变的方面直接表现出我的不满。但母亲很不以为然,她依然用纯朴、善良、忍让、坚毅,含辛茹苦地操持着这个家,包容并爱护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位成员。

第二天起床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我告诉父母在被褥里闻到了太阳的味道。父亲说,只要听到我们回乡下老家的消息,母亲总会提前把被褥晒好,虽然我们结婚后一直很少在乡下居住,但母亲还是坚持这样做。

我一时语塞,忘记了父亲接下来对我说的其他话。一直以来,我长期用自己的思维坦然享受着父母的艰辛付出,从未真正意识到这是父母对自己的真爱。相反总用自己的习惯去界定或放大父母生活中的种种表现,而未能理解父母与自己在文化基础、知识背景、生活环境上的差异。很多时候,我总期待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好好去表现一下自己对父母的感恩之心,但忽视了在这个期待中,父母已逐渐变老,更忽视了对父母的感恩有时只是一次简单的聊天或一起吃饭。每个早晨,太阳总会把朴实的光芒无私、博爱地洒向这个围着她旋转的蓝色星球,如同慈爱的父母用他们的全部力量不思回报地默默关爱他们的孩子。很多时候,我们已经习惯了长期享受灿烂的阳光,却从未去认真体会太阳的味道,也从未思索这种味道背后太阳的辛劳。

每天,当我们步履匆匆,穿梭于城市大街小巷的时候,或许更多只是为了追寻虚荣,而未能深入思考自己踏在路上的每个脚印的本原意义。

爱太阳就是爱自己,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都要好好度过。爱自己就是为了爱太阳,因此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都要好好珍惜。那是太阳,是父母,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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