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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煤矿工作,因工作缘故,需要下井,但是对于此,我和妻一直对父亲守口如瓶。 父亲今年76岁了,从53年开始在村里的小煤矿挖煤,一直做到95年,我大学毕业时,整整42年。

这42年中,父亲的艰辛与安危深深地从母亲的目光中折射出。在我的记忆中,无论酷暑严寒还是刮风下雨,每天傍晚,只要父亲没有及时从煤矿回家,母亲总会站在我家屋前的老柿树下向村口眺望,直到看见父亲疲惫的身影。有时我放学回家,就依偎在母亲身边,一起等父亲归来。当有风吹来的时候,母亲额前的头发常常遮住了她的眼睛,母亲用食指轻轻撩开,缓缓地掖在耳后,视线仿佛一刻也不愿离开。在盼父归来的那段时间里,母亲的眼睛就像两潭深深的秋水,无限的牵挂汩汩流出,这时她的语言少之又少,我只是静静地陪着。这样的情景仿佛在那一刻定格,以至于多年以后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在小煤矿关闭以前,我们村从事煤矿工作是普遍的营生,我家的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都有人在煤矿干活。关于煤矿上发生的事情,父亲讳莫如深,母亲似乎也不愿知道,但是不幸的消息还是时有传来。

那年我上小学三年级,一个初冬的长夜,小山村万籁俱寂。突然姨妈慌慌张张地来到我家,姨父也在村里的煤矿上班,这个时候早该回家了,但是怎么也等不回来,最后只好来找父亲询问。可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几乎没有万幸。天亮后,姨父遇难的噩耗最终传来。从此,姨妈脸上就少有笑容,一个人独立抚养三个儿子长大,艰难与孤苦,可想而知。

这样的不幸不止一次地撞击过我的心灵。邻居祁叔有一个和我同龄的儿子,儿时我们常在一块玩耍。祁叔家里养了一只年老温顺的黑狗,年龄比那时的我还要大,它是我和祁叔的儿子小时候最好的伙伴。那时候祁叔的儿子比我调皮胆大,总是把那条老黑狗当马骑。后来长大了,天各一方,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前几年回家乡,偶然间从儿时的伙伴口中得知,祁叔的儿子已经在几年前死于一次瓦斯爆炸,祁叔也在儿子遇难后离开人世。

如今母亲和姨妈已经相继去世多年,但母亲的目光、姨妈的深夜来访、儿时伙伴的英年早逝,总在我脑海中,像一个总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现在我也在煤矿工作,先进的安全设施和管理理念和那时村里的小煤矿根本不能同日而语,然而经历的往事作为我的人生一课,早已在我的心灵上打下了刻骨的烙印,使我对煤矿安全生产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之感——敬畏安全、敬畏责任、敬畏制度,并随着岁月的洗礼而历久弥坚。每当坐着猴车沿着长长的井筒缓缓下行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地用矿灯照亮井壁上的安全文化宣传标语,我在心里默念,一条条标语似乎是我的护身符。

愿父亲晚年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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