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间

文/陈亚威 华润微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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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年轻时是位集邮爱好者,凭着微薄的工资积攒下一些再普通不过的盖销票和信销票。父亲受爷爷影响,从小也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上小学开始认字后,他负责为家里与远方亲属通信代笔,零零散散也学着集邮,自己动手把废旧纸壳一张张订起来,套上玻璃纸,画好封面图,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本集邮册。

 

打从我记事起,父亲时不时会坐在床前,专心致志地用小镊子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篇篇”从一个本本里弄到另一个本本里,我有时好奇地蹭过去,父亲便会让我坐在他身边看,但不能用手指指点点他心爱的“宝贝”。后来,父亲的同学或同事也常来家里互换邮票。我就在看他分门别类地整理一本本集邮册、一张张邮票,听他讲小型张、小全张、小版张、齿孔邮票、首日封的日子里,慢慢长大。一枚小小的邮票,藏有山山水水、奇峰朗月、花鸟鱼虫,藏有历史变迁,更藏有设计者的智慧和艺术创造。方寸之间,包罗万象,我也喜欢上了它。

 

上高中后,繁忙课业之余我总会翻翻父亲的集邮册。虽然都是一些普票,但看得出父亲对它们很是热爱,每一张邮票都像他的孩子,有些邮票增值幅度很大,他也坚持握在手里。他说,以后这些都传给我。从爷爷到父亲,他们对集邮的喜爱都很单纯,只论“集”,不论“值”。父亲平时喜欢写写画画,临摹的油画、草书的条幅、篆刻大都来自邮票内容。

 

母亲也与父亲有相同的爱好。母亲小时候与北京的亲戚总有信往来,出于喜欢她会把每一枚邮票都剪下来夹在书中,积攒不少。文革期间“破四旧”,姥姥不敢在家里藏书,都给当“破烂”卖了。等母亲回家时,那一麻袋书早已不见踪影。

 

父亲后来用有机玻璃做了一个蓝色的集邮盒,从外观看是一本“线装”书籍造型,盒子封面有他一刀一刀刻上去的玫瑰图案邮票,里面装着两本缎面的集邮册,这两本“高档”集邮册是父母恋爱期间,母亲求出差北京的同事带买的送给父亲的礼物。

 

听说父母旅行结婚去大连时,父亲有次正巧碰上套票“红楼梦”在售,父亲在价格上迟疑了,忍住没有下手。母亲后来说,假如她在场,看着父亲那么喜欢,一定劝他买下。

 

再后来我上了大学,父母单位倒闭,全员“买断”,丢了工作。父亲开始在社会上找临时工,辛苦闯荡供我上学,筹钱是父亲唯此为大的事了。他想起了他的一本本集邮册,一人默默去了集邮市场,将大部分值钱的邮票都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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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答应父亲,要将那些失去的邮票给他补齐全,他却说:“该去的就去好了,我舍得,不心疼,看着你好好上大学,值得了,咱不补了。”

 

在小小的方寸之间,我突然读懂了这份深沉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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