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地:荒原破壁人

2月21日,我第一次来到老田叔家,这是我们第一次入户调查。

 

田叔是乡政府的门卫,同时也在烧着乡政府的锅炉。他的院子在乡政府后山脚下面,院子里有两栋土坯结构的房子。他从满是尘土的院子里走出来,坐在大门边的石头上,脱掉鞋子正在倒鞋子里面的土,并不住地使劲向墙上摔打自己的鞋子。

 

“我们是华润集团的,准备在这里建一座希望小镇,就是帮你把你现在的房子拆掉,重新为你修一座现代化的住宅,修房子的钱里面30%需要您自己筹资,另外70%我们补贴……”他打断我道:“就是套项目嘛,”他皱着眉头,“当谁是傻的呢,无缘无故你们公司拿钱来洒我们身上干嘛!”

 

我竟无言以对,只能面壁心叹。西海固地区,是指宁夏西吉、海原、固原等六个县市,1972年被联合国粮食开发署确定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从百度上看到的这句评价,是我来到海原之前对这里的第一印象。2012年底,根据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部署,由华润集团定点帮扶宁夏海原县,自此,华润集团,包括所有我们这些参与海原扶贫工作的华润员工,与这片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


1.jpg

>海原项目组成员做入户调查

 


4月21日,我拿着集团的规划文件到老田家,他不似先前那般冷漠了。我一边给他看我们的规划文件,一边告诉他将来的房子要修成什么样子,他将信将疑地看着图纸,喃喃自语道:“图是漂亮得很,可是我还是不相信,你们凭白无故地,从自己手里往外拿钱,可叫人怎么相信呢!”

 

“是有目的,我们就是想彻底改变你们这里的生存环境,改变你们的生活习惯,”我这样和老田说,“华润集团是一家央企,有自己的社会责任感,我们就是响应国家的扶贫号召,冲在扶贫第一线的那一群人。”

 

我不厌其烦地向田叔解释房子的基础挖得多深,屋面板钢筋绑得多粗,构造柱设置得多密,外墙保温是什么东西,卷材防水是干什么用的,如果这件好事落在我自己家里我肯定会举双手支持,可唯独打不动的就是田叔。我沮丧地返回办公室。

 

按照我们其它小镇的建设经验,开始的时候都是我们求老百姓盖房子,只要一旦有人响应了我们的政策,接下来就是老百姓来求我们为他盖房子了。正是所谓的万事开头难,只要我们把第一户样板间建设起来,不怕老百姓不理解,因为实物摆在地上,对于华润是不是在真扶贫,村民心里就有数了。

 

海原已经是集团修建的第八座希望小镇了,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老百姓观念的转变,群众工作也是工作量最重最艰巨的一项。在田叔之前,项目组几位同事已经把全村三百多户村民都走了两遍,可还没有找到一个愿意配合华润完成旧房改造的家庭。

 

7月18日,田叔买了一车煤,是政府锅炉冬天用的,我看到他用小推车正一车一车地往仓库里面运。“来小镇建设就是为农村服务的啊,建房子是一种方式,但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嘛。”我们组长这样对我们说。项目组每人借了把铁锹来帮忙,足足运了一下午,脸上满是黑色的汗水,我们婉拒了田叔留我们吃饭的好意。夜里快有十一点了,田叔敲开项目组办公室的门——这时项目组的兄弟个个面露喜色地望向他。“我考虑了一晚上,你们华润这些人,在这里快一年多了,也没见有要走的意思,总要有个人带头配合你们,我愿意做这吃螃蟹的。”田叔慢吞吞地说着这些话,我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地。因为只要有人开头,事情就好办了。

 

从田叔与项目组签下新建房屋协议开始,我们用一个多月的时间,迅速地把一栋140平米的新农村标准的民居建设完成。这一个多月里,整个关桥村的村民几乎都来参观了样板间的建设过程,项目组的同事像售楼员一样不停地向村民介绍房子的结构和布置。

 

希望小镇是由华润建筑总承包的,而且是与政府约定的零利润总承包,这一方面体现了政府对于华润集团的信心,另一方面也彰显了华润建筑乃至集团“真扶贫,扶真贫”的决心。我和田叔说为他建房子的施工队伍,就是我们建设万象城的施工队伍,田叔笑问我万象城是个啥东西,我也笑了,同时放弃了向他进一步介绍华润置地的想法。我对他说,希望将来小镇建成后,能请他到四川去做客,请他看一看我们建设的万象城,请他看一看华润的核心事业在哪里,因为无论如何,来建设小镇,都是我们集团在履行自身的社会责任,而不是指望着这个来赚钱的。

 

7月21日早晨6点钟,我还在睡觉,田叔又来敲我的门,我下了楼,揉着眼睛,才发现已经有二十几个老百姓在办公室等我。“老田家的房子是怎么修的,修得怎么样,不用你们多说,都看在我们老百姓的眼里,”一位姓冯的老汉说,“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以为你们是来骗钱的,现在不这么想了,你们跟着中央走,我们当然要支持。”

 

我欣喜若狂,有“面壁十年终破壁”之感,赶忙叫同事们下来为村民办手续,正如原来的预料,样板间起来后,就是村民排队来要求为他们建房子了。这时我们甚至不得不限制了在今年新建的民居数量,因为实在太多,无法保证村民在入冬之前入住。最终今年计划完成的民居数量定在了36套,而还有100多套房子留在明年春天后再开工建设。


海原小镇的项目组有九位同事,来自集团内部地产、啤酒、万家、燃气、电力、五丰六家公司,我们在集团慈善基金会的领导下,践行着集团建设希望小镇的理想。海原小镇计划改造老百姓民居85套,原址新建民居118套,还包括大量的公建建筑、市政配套、集中安置区、休闲广场等。我们希望通过环境改造、产业帮扶、组织重构、精神重塑,彻底地改变旧有村镇凋敝的精神面貌和生存环境,并通过产业上的帮扶(海原华润农业草畜一体化产业)让老百姓奔小康。

 

小镇计划在2018年竣工,恰好这一年是集团成立80周年。但我们建设海原小镇,并不是为了搞献礼工程,而是感受到了老百姓的切身需要。我们希望把小镇的规划全部落地,而不是赶工期放弃质量,我们希望帮助小镇里所有需要帮扶的村民住上安全放心的房子,而不是搞政绩工程给旧房子“穿衣戴帽”,我们希望村民将来的日子有指望有长远的发展,而不是来这里“建个小镇就跑”。

 

2020年,我国农村贫困人口将全部脱贫,这不是一句口号,而是一个死任务。国家的脱贫形势是严峻的,但在海原,我们是有信心的。自从海原与华润形成帮扶对子后,海原这个贫困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和这里的老百姓提起华润的名字,没有一个不竖起大拇指,而对他们说自己是华润人的时候,也会收到无比的感激和尊重,华润对海原县做的一切,体现了一家央企的社会担当。

 

一个人在年老后回忆往事,能够让自己自豪满满的不一定有几件,但对我来说,在海原做扶贫工作肯定算一件。我来海原三年了,并不后悔当时选择来了这里,我可以自豪地向别人讲,我是个海原人,因为我为这些与自己利益毫无关联的人们奉献了自己的青春。

浏览 点赞
本期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