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笑寒【集团群工部】
作为一个很少看电视剧的人，电脑收藏夹基本与电视剧绝缘，不过有一部13年前上映、豆瓣超10万人评分9.7的“神剧”，被誉为古装国产剧目前还无人企及的巅峰，一直让我念念不忘：大明王朝1566。利用疫情期间午餐的一点闲暇，终于有机会看完了这部大作。
剧集以雪贯穿全场，雪性高洁，却也易被玷污；覆于麦上，则预示来年丰饶，落于贫家，则涂有冻莩。剧集伊始，言官周云逸被当庭杖杀，腊月大雪，点点落于血泊；剧行中流，冬至瑞雪，却预示着严党行将落幕；到了结局，又是凛冬的鹅毛大雪，嘉靖驾崩，海瑞出狱，纷纷大雪衬得大明王朝如履薄冰，又希望隐现。
皑皑白雪，引出矛盾。本剧所揭露的矛盾，是皇、官、商、民的矛盾，是严党与清流的矛盾，而最终是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的矛盾。嘉靖是庙堂之高，海瑞是江湖之远，二者一体两面，是帝王与百姓的代表，是权利与责任的代表，更是皇权与律法的代表。嘉靖心中一直只有“万方有罪”，而海瑞的一纸《治安疏》，戳穿了群臣编织的谎言，嘉靖无可避免的意识到“罪在朕躬” ，于是江湖正面撼上庙堂，矛盾最终集中爆发。随后，狱中君父三问，海瑞正气浩然；殿里三王端坐，以皇权为山，以奸党为黄河，以清流为长江，将整部剧推上高潮。
矛盾之下，《大明王朝1566》以巧心布置的场景，展现出嘉靖、海瑞、严嵩、严世蕃、张居正、戚继光、胡宗宪等一个个在任何一本明史书籍中都不会略过的名字。近年来拜《万历十五年》《明朝那些事儿》等书所赐，不少人更是对这些名字和他们背后的故事和演绎耳熟能详。司礼监值房里，吕芳对冯保说的“为官三思”；浙江总督署签押房，胡宗宪对谭纶的点拨；点点月光下，王用汲和海瑞的惺惺相惜；出皇城后，杨金水在水中的挥臂呐喊；还有严嵩倒台后在六必居的感慨、嘉靖雪夜里的若有所思。大明王朝以足够大的格局和新锐的立意，拍出了这群在中国五千年历史中占据舞台顶端的一批人，在家国天下的舞台上，推“势”斗“法”；更拍出了一个个血肉丰满、胸怀阔大的改革者们，逆行的艰难和勇气。
而《大明王朝1566》最为深刻的在于，它让身处矛盾之中的剧中角色，无人能摆脱历史的桎梏与怪圈。严嵩老谋深算，站在前台为嘉靖遮风挡雨，然而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家族门生，最终骑虎难下；胡宗宪老成谋国，心忧天下，以一己良心在固有秩序内迂回行驶，寻求渐进改良，但终究受制党争，郁郁而终；徐阶、张居正、高拱，敢于直言谏诤，然而只敢参严不敢直言天下之大弊，严党倒台但天下依然疲敝；海瑞单剑朝天子，高呼“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带着理想信仰前行，但终究不被人所理解；嘉靖自以为可以无为而治，凭借自己的御人之术平衡朝野、掌握全局，可惜非但死生虚诞，对身后事毫无办法，在一纸《治安疏》面前，他引以为豪的无为而治也只是皇帝的新衣。
故而，全剧讲述了一个剧中人依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走出历史局限的悲剧，因为他们对抗的不只是严嵩严世藩也不只是嘉靖，而是强大的传统，是旧制度下大家都有道理、也都悲哀的封建时代。在光芒万丈的海瑞所映照不到的地方，改革的失败是必然的。归根到底，是制有瑕，时有亏，制度和时代从根源上就不对，所以无论是聪明权威如嘉靖，还是无欲则刚如海瑞，抑或是老谋深算如严嵩徐阶这样的受气媳妇，都逃不开历史的必然。站在观众的立场上，我们看到的不是对错，是人，在制度里的人，我们看到的不是事，是规律下的必然。故而，《大明王朝1566》真正想告诉我们的，是唯有像新中国这样，建立一个人人可以自救而非靠忠臣明君拯救的制度，方能脱离历史的周期律，迎来普罗大众的真正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