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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行记之二押运手记--------- 宋志强 [五丰行]  

 

三趟快车专事供港,历四十余载,风吹雨打未曾间断,而今有幸在实习结束之际参加押运。


人生中总有难忘的经历。

押运三趟快车实可算是难得、难忘之经历。

早在学校是就知有三趟快车专事供港,历四十余载,风吹雨打未曾间断,而今有幸在实习结束之际参加押运。755次从上海发往深圳,沿途停靠十多站,历时四天左右,主要承担活猪运输。十二月的上海已是冷气逼人,清晨六点我们到达月台准备活猪磅量和装运。天下起小雨,一卡车接一卡车的猪陆续运抵月台。经冲洗和兽医检查,合格的猪过磅后被赶上列车。冷雨落在猪身上,化成一缕缕热气蒸腾而上。

列车在上海新龙华站编组启程,几十节货车箱迤逦前行。我的押运旅程在剧烈颠簸和叮叮当当的合奏声中开始了。此程西去浙江,经江西、从湖南株洲南下广东,最后到达深圳。沿途各站停靠时间较长,主要是参加编组、挂靠沿途各地供港猪车以及水箱加水等。

车上的生活环境艰苦。由于是货车,减震性能差,所以火车开动后,车内所有的东西都在颤抖,包括声音。各种物体碰撞出的声响有节律的汇成一曲交响乐。在路况不好的地段,车内的人感觉不仅上下颤抖而且左右摇晃,颇像地震时的表现。现在的家畜车设有生活区,虽只有五个平方米大小,但已经是巨大的改进了;以前的押运员要和猪睡在一起。不论如何,车上的气味总可以令路边经过的人们掩鼻而退,而我们深入其中却未觉有异,大概是“久居兰室而不闻其香”的缘故。

每年从十月到次年五月为防疫期。铁路路轨两旁有W号病等恶性病毒活跃,押运员沿途不能下车。所以,我在车上度过了四天三夜。由于不能下车,吃饭问题只能自己解决。老押运员用自制的酒精炉蒸米饭,烧青菜。青菜是上车前准备的,两样:大白菜和小白菜——吃了四天。

体力劳动是每天两次打扫卫生,两次喂水喂料。车厢分两层,每层只有一米四、五,工作时只能“弓背低头”。一次,在我给它们加水的时候,一头大猪(100kg左右)友好的“握”了一下我的脚,让我“兴奋”并痛苦了半个小时。这些猪虽是驯化了的,但仍很好斗。由于来自不同的猪舍,它们会互相打斗、撕咬直到确立自己的地位为止。所以在押运途中,我仍能看到“央视”《动物世界》中的场景。

押运中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等待,客车十几个小时的路程,货车要走四天。因为每到一处就要重新编组,挂、卸车等,少则几个小时多则十几小时,车停在荒凉的编组站,不能下车也不知何时轮到我们;只能等待直到巨大的编组撞击声把我震醒。

早先有一句地下口号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铁路吃铁路”。现如今在有些地方仍很盛行。我们在江西一个不知名的小站临时停车;这时几个老太以铁道游击队的速度冲上路基,用一种特制的木筢迅速而准确地从家畜车的栅栏空中掏取饲料,我们大声喝阻,但她们置若罔闻。由于她们的木筢带有病菌极易传染,我们又不能下车,于是急中生智大喊:“最后面的几节敞篷车箱装的是化肥!”她们信以为真,飞也似的像后面跑走了。

听押运师傅讲,他们一路上最怕的不是铁路窃匪,而是不讲理的警察。在株洲、衡阳等地,经常有“兢兢业业”的铁路警察,强行登上押运车,不辞劳苦地寻找各种借口索要罚款。罚款必须交,但没有任何凭据,还可以讨价还价。最后是铁警满意地拿走用以贴补家用的罚金,再光顾别的地方去了。这次押运到达衡阳站,天已渐黑,后来有人狂敲车门,我们装作没听见,大约十几分钟,才听到骂骂咧咧的走了。正是:玉净瓶掉到沙滩上,有惊无险。

押运这工作说不苦是假的,但仍有押了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老押运员,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并且以苦为乐,他们习惯称自己为“老江湖”。我们不能否认四十年来三趟快车做出的历史贡献,也不得不敬佩这些勤勤恳恳奔波在快车上的押运员们,他们曾经的青春就是在这一来一去的铁轨上消逝了,但他们无怨无悔。随着市场的繁荣、开放力度的加大,政府组织行为必将为市场行为所代替,从广东、广西、江西公路运输供港的成本更低,更具有竞争力,“三趟快车”可能会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历史会记住751、753、755三趟快车和一群勤劳优秀的押运员。

随着一声尖锐的长鸣,火车进入深圳布吉站。我胜利完成了这次押运任务;跳下火车,脚下踏着路基上的石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抬起头,已是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