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人,哪些事,于哪座城市留下怎样的痕迹

大城小事
 
陆文俊【集团董事办】
杭州:那一夜的流星雨
说实话,我不记得那是大一还是大二的事情了,大学生活平淡无奇,波澜不惊。在那个小小的校园里,每个人都循着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轨迹。那日,报上说夜里会有某个星座的流星雨大爆发。对此,媒体惯常的表达是“××年一遇”。

工作了的人可能没有那么多情趣,可学生的精力是无限的。宿舍楼下的大操场不但空旷,而且没有什么惹眼的灯光,自然会是一个绝佳的位置。晚上12点后,和室友来到操场上,发现已经集聚了很多人。那一夜的流星很淡,忽东忽西地闪现于头顶的黑幕。能抓住转瞬即失的一霎那瞅见一眼已很不容易,几次伺机许愿都未果。

因为是冬日,没有几个人敢在冰凉的看台上席地而坐。大家都退到最后一排,靠着栏杆。并不相识的身边的人天一句海一句地瞎聊。跑道上有人嫌“雨”不够大,自个儿燃起了焰火棒。台阶上有情侣含情脉脉地相拥,顾盼若兰的眼神让人想起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头顶不时划过的流星。

那时候,校园里风靡一部叫《流星花园》的偶像剧。虽然片中物质主义的倾向遭到国家传媒的封杀,几个花样男子被文化研究学者大做文章,但一曲“陪你去看流星雨”却很应景。尤其在这样的冬夜,于这般的校园。有人带了手提录音机在操场上播放起来。萧瑟的冬夜飘来温暖的歌声,引得台阶上、跑道上和角落里的男男女女同声唱和。

看着,唱着,突然有些饿了,跑到校门外,街边卖烧饼的妇人依然还在。吃着烫手的融合了面的焦香和霉干菜甜味的烧饼,回到体育场时,竟发现忽然间若大个体育场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刚才发生的一切恍若梦境。

深圳:人间烟火的滋味

到达深圳的次日,开始找房,兜兜转转周周折折,漫不经心地闯进一个社区:狭长的街道、垂下根须的榕树、路旁五金小店的穿着睡衣泡功夫茶的老板娘,还有小酒店门口暧昧的前台小姐。湿热的空气中突然回想起北方春天的满天尘土,觉得那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几天后,去到旁边的一个城中村买家具。到处是密密匝匝的自建小楼,挂满衣物,露出不规则的一线天空。排水沟旁,躺椅上坐着肥胖的房东,睡着了,肩膀上露出一个蹩脚的鹰的文身。穿梭在顺德家私和东北包子铺之间,初来乍到的人满心好奇,却辨不清这市井里的道德礼数、江湖规矩和人情世故。

印象中的深圳是深南大道两边的高楼、华强北的车来人往、西丽的高尔夫球场、有着内地小县城气质的坪山村,以及隔三插五听到的打砸抢新闻。从莲花山上望下去,市民中心像一部形式主义的大片。孺子牛雕塑早已淹没在深南大道上的车水马龙中。

那日去一个同学家,在嘈杂的北环大道边。可能是因为上班时间,小区里很冷清。烈日下几个环卫工人光着膀子清理垃圾。和这座城市里的许多年轻人一样,小眉小眼的她也是到深圳谋生谋爱之人。两个人住,但没有时间和精力打扫屋子。窗帘斜撤在窗边,墙壁也显得有些斑驳。两个人的衣服统统挂在一个铁架子上,上面挂一块挡灰尘的白布。

临要离开之际,偶然发现墙壁上有一些铅笔写的文字,稀稀落落。仔细一看,是两人平日给对方的留言。怕朋友觉得尴尬,没仔细读。但猜也猜得到,里面一定充满了彼此鼓励、磕磕绊绊之后的道歉、玩笑,应该也少不了小两口过日子的一地鸡毛。没有崇高,却写满余味悠长的希望。

穿过树影下的街道,阳光渗透下来,照得一地风情与妩媚。原来,深圳也有美妙的人间烟火。匆忙的城市,飘出舒缓悠然的滋味。
[作者系集团董事会办公室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