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偏好的多样性导致经营者不得不对待企业文化模式的选择问题,即对文化模式继承和扬弃的时间点的判断

听惯了《春江花月夜》么
 
王美【集团董事办】
“我听惯了《春江花月夜》,所以,我喜欢传统音乐。”

“我不喜欢传统音乐,因为我听厌了《春江花月夜》。”

——通俗地解释哲学上的二律悖反现象:即同个论据往往可以同时为相反的观点服务。不只是传统音乐,企业文化也一样。客户偏好的多样性导致经营者不得不对待企业文化模式的选择问题,即对文化模式继承和扬弃的时间点的判断。

就像当年沃尔玛仓储式购物模式让早期的美国人曾笑掉大牙一样,企业文化一如企业模式,有时是优势,有时也是羁绊。何时光大传统?何时扬弃模式?稍有不慎就导致与期望不一样的结局。

实践和创新企业文化最好的国家之一有日本。二战结束时面临崩溃的日本经济10年后就恢复了元气。1956年后近20多年其国内生产总值已平均13%的速度增长,让曾经扶持它的美国也跌破了眼镜。美国朝野人士“隔岸观火”,集中研究日本经济起飞的原因。可得到日本本土人认可并引起轰动的却是美国文化学界写的《菊与刀》。该书运用文化人类学方法,分析了日本人外部行为及深藏于其行为之中的思考方法——即日本文化模式;作者通过对日本人义务与人情、恩与责任、义务与义理的比较,考察了日本人的价值体系,得出日本文化是不同于欧美“罪恶感文化”和“耻辱感文化”的结论。

换言之,日本对待传统的态度是经世致用、“拿来主义”的。映射在企业文化层面,日企文化能伴随企业面临的困境而生生不息。调查者称,大部分日企文化中没有不合时宜的文化,其企业文化能适合时代,糅合他国传统文化,拌之以宗教、武士道精神,结合而成独特的企业文化,不断发展创新。正是这种虚无飘渺的精神力量,把企业建成为命运共同体、发展共同体和文化共同体,让企业所有员工真正感觉工作就像“集体决策”,导致日企的生生不息。据调查,日企寿命平均在40年以上,有的长达100年。

企业文化时如少女,时如怨妇,能让企业长大成人,也能让铁臂阿童木式壮年企业销玉融金。因此适时地反思企业的文化传统非常重要。如与地方政府密切到何种程度?何时启动完全市场化的营销机制?何时在市场失灵时可以冒险一搏?不同类型、发展不同时段的企业文化要求大相径庭。

微软总裁比尔?盖兹创业阶段为避免程序员思想落入俗套,常带着微软最高级的程序员在深山中烧篝火。作为编程高手出身的他,还常告诫程序员:千万不要把桌面搞得太整洁了。沃尔玛创始人山姆回忆自己读书时并不是成绩最好的学生,而是不断敢于尝试各种方法的人。在探索沃尔玛模式早期,他开了辆小货车沿密西西比河两岸找杂货店,常到其他大零售店里去寻找和与自己商业模式不一致地方,取其精华为我所用,以至晚年他功成名就后承认,“自己所学的东西都是从别人处学来的。”山姆和盖兹都没有念过工商管理专业,却成为世界首富钟摆上来回摇晃的人,这对于坐而论道的商学院文化来说,是不是一种另类的丰富呢?

骏马秋风塞北,杏花春雨江南。作为在五千年文化长河中徜徉的一部分国人和国企来讲,某些“文化传统”依然是企业管理者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且这种影响企业健康成长的心理羁绊经常借尸还魂。但难道如此就可想当然地推断,官办企业一定会造成拖沓的作风和形式主义的盛行么?漫长的历史和辽阔的地域让中国商企成就了晋商模式、徽商模式、广商模式,甚至还有“深商模式”。地域文化的沉淀会让管理者在精神层面更多讲究起民族风格和民族特色。比如,引经据典来说明决策的科学依据和理论份量;以说不过头的话来团结员工。这为增强我国大型企业凝聚力的确是大有好处的。但面对日趋严峻的国内、国际市场,如果多一点科学分析后的冒险精神,或多一份洋为中用的态度,是不是更有利于走向世界之林的中国企业发挥民族风格和彰显民族气派呢?

每一种民族文化都要在世界文化之林相互砥砺中不断发展进步并彰显其特色的。因为,“美”意味着差异。而“差异未必就是一把悬在世界上空的达摩克利斯利剑”。还是《菊与刀》作者——美国著名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说得大气:人类必须宽宏大量,懂得了解其他类型的生活方式,将会使自己更加热爱本民族的文化。就像一个留学海外多年,习惯在西餐厅里幽雅地用非常soft的英语谈话的四川人,回归祖国后,在人声鼎沸的“巴蜀风”菜馆里大吃一顿,才发自心底地感到“还是中国人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企业文化哪些“传统”内核有利于企业的生生不息?很难一言以蔽之。就像沃尔玛在中国可以大行其道,在韩国却遇到了寒流。此岸也好,彼岸也好,企业文化如一曲“春江花月夜”——江月何年初照人,江畔何人初见月。要让企业生生不息,就要常常想:客户真的听厌了春江花月夜么,我真听惯了春江花月夜么?
[作者系集团董事办研究部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