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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渐行渐远,走在了身后,但那个故事,却始终在眼前萦绕,一个关于雪花啤酒送货员的故事。说是故事,却没有名字,没有情节,简单、平凡。然而它却如重逾千斤的巨石压在心头,让人不吐不快。生存的追求纠结在工作与生活中间,生命的意义却停泊在每一件小事上,比如,陪妈妈看会儿春晚。

除夕,手机响了。儿子在噪杂的汽车声里大声地说:“妈,我正在送货,还比较多,我尽量下午送完,然后回去接你进城过年。”妈妈忙说:“不用回了,你们都忙,我去城里又不习惯。我身体好呢,你莫担心。我晓得你过节忙,要送货。等你空了再回来哈!”儿子又说:“我接你来城里过年吧。你一个人在家不热闹。”妈妈又给堵了回来:“不了,今年你舅舅老表都回来了,好多人呢。我和他们在一起过年,你二姨今年也回来,我正在给他们收拾老房子呢。”

电话里传来众多人说话的声音。儿子确信了母亲的话。他心情大好,过年母亲有人陪,自己也可以放下心了。自己一家三口怎么安排呢,算了,还是在家吃饭、看春晚吧。想到看春晚,儿子的心又沉了下来,以前一家子团团圆圆、热热闹闹、挤在电视前看春晚的一幕又在脑中冒了出来,真想陪妈妈看春晚。

儿子已年过四十。刚成家的那些年,爸爸还在。过年时他带着老婆孩子回家,总是吃完团圆饭就走,因为回城晚了没客车。爸爸过世后,接母亲进城过年,可母亲总说这里人都不认识,车多怕出事,路多怕迷路,净给儿子媳妇添麻烦,反而不如在农村自由,也舍不下农村家里的一切。经常是在城里过年没住几天便要走。母亲一再地坚持,加上身体还好,儿子一般都会妥协。所以母亲在城里过年一般都呆不了几天。

今年过年老舅和二姨一大家人都在,几家人的房子相隔也不远,母亲是个爱热闹的人,这下几位老人肯定有摆不完的龙门阵。想到这里,儿子手握方向盘,心情大好。回头看看,满满一车的货感觉也不是那么多了。

在“祝你平安”的歌声中,儿子开着空车往家里赶。毕竟,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小区大门处,老婆站在一堆大包小包面前。购物去了吗?买这么多东西。看着打扮入时的老婆,老穿一身旧衣服的老母亲的面容在心里一闪而过,妈妈今年买新衣服了吗?家里年货购置得够不够啊?一丝牵挂又在儿子心中缠绕起来。

“大丰收啊,今年的奖金肯定多了吧。买这么多东西,需要我这个搬运工了吧?”他笑嘻嘻地给老婆说。家在七楼,但凡有东西需要提上楼,他都要充当搬运工的角色。

“等咱们孩子呢,快把这些搬上车,今年回老家陪老妈过年!”媳妇不容置疑地指挥着,霸气十足。儿子心头一颤,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乐呵呵、忙不迭地搬了起来。

一切收拾妥当,孩子也钻进了车里,在楼上的老岳母又兴冲冲地跑下楼,拿着一包汤丸塞进车里,顺带唠叨了一堆的话,比如“回去多给你妈买几件衣裳”等等。儿子习惯了老人家对自己母亲的心意,一家人开心地听着。 车走了一个多小时,天黑了下来。拐上一条小路,小雨不期而至,淅淅沥沥,玻璃窗也蒙上一层雾气。儿子草草擦了几下,便心无旁骛地开了起来。通向老家的路装在他心里呢。

远远的,家里的灯亮着。鞭炮声时不时打破小村的宁静。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推开家门,走进屋里,一条黄毛小狗立即摇着尾巴迎了上来。母亲呢?转头看了一圈,母亲半躺在床上睡着了。其他人呢?屋里的电视声音开得老响,电视里春晚主持人轮换上阵的欢声笑语弥漫在家里的角角落落。

窗前一桌丰盛的晚餐早没了热气。一支叶子烟只剩下烟灰,那是祭奠父亲的。从爸爸过世以后,母亲每年都这样做。

还有两瓶没有开瓶的雪花啤酒,旁边三个空的酒杯前面放了一张自己和老婆、女儿的全家照,照片上的一家人开心地笑着。临时用砖搭建好的一个大火盆放置在屋子中央,还有星星炭火。

眼眶带着湿润,儿子看着熟睡中的母亲,今年的春晚仍在上演。媳妇和女儿在火盆里加上好几个大木块,炉火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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