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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应该是个农业社会的概念,我们说故乡时,大抵都是指“故土”或“乡土”。在农业社会,土地和天气决定了每年的收成,收成又决定了祖祖辈辈生存的丰饶程度,这种丰饶程度又孕育了子子孙孙,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样就把人和土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而产生了对故乡的依恋。上学时读余光中的《乡愁》、黄河浪的《故乡的榕树》,因尚未离开故土,未能与这些文字产生共鸣。而今,再读这些文字,又觉得太容易触动神经,仿佛随时随地泪水都能喷涌而出。在外的游子大抵是因为故乡的资源,自然资源抑或社会资源的贫瘠,才背井离乡,去寻找更好的世俗生活。待那片土地离我们渐行渐远,喧嚣的尘世生活使我们感到疲乏时,对故乡的那份感情便会在某个没有预兆的周末,在一片映照着枯藤老树的残阳下,涌入眼帘,模糊了视线。其实,可以选择回归故里的生活,但未必会有那份勇气。想到为了当下的生活世界,已经殚精竭虑,早把他乡作故乡,便不再追问是否“甚荒唐”,只在梦中再回悠悠桑梓,涓涓溪水。

我的故乡位于南方一个城乡结合地带的大农场,农场被一个用于灌溉的大型水库环绕着。农场里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壑、一鸟一兽将我的童年记忆装扮得绚烂缤纷。农场不仅仅是属于人的,更是属于鸟儿的。农场的鸟儿真多,每次出门,碰到的鸟儿肯定比碰到的人多。农场的山不高,林不深,又没有危险的动物,任何个角落都可以成为我们一整天的乐园。南方的农村大多种两季水稻。暑假的时候,农民收割完早稻后,就得用水库的水来浇灌农田,以栽种晚稻的秧苗,水库的水位因此每天都会下降,没有及时感应水少的鱼儿便被留在浅滩的洼地里。记忆中,这些鱼儿陪我消磨了很多个暑假的时光。

农场上有座较高的山峦将农场和周边作了分界。有一处很明显的分界标志,是立在一个基座上,由相互嵌得很牢固的三块条形石组成的大门框,那是一个古庙的遗迹。沧海桑田,古庙已随风雨化去,但遗留下的门框仍诉说着曾经的功德圆满。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门框上镂刻的一副楹联:“万德一心法门原不二,峰回路转净土即此中。”离开故乡后,每次看到其他寺庙的各式对联,都会想到这副故乡古庙残留的楹联,仿佛它是心底的烙印,构成了生命的印记。对于我,故乡是至今未变的 “此中净土”。

那些水库里的鱼儿们,每个夏季还有人来打扰你们吗?石门上的旧楹联,还有人停歇吟读吗?

想起故乡,总想起李白的明月,一千多年以后,依旧在游子心间朗朗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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