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交相辉映,方是熠熠盛唐

文/杨笑寒 集团群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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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与动画,看似不相干,却被一部电影巧妙融合到一起。难得的周末亲子时间,本着一点寓教于乐的私心,我陪着对诗词饶有兴致的父亲和已经能背诵小百首唐诗的儿子,共同走进影院,去奔赴那场千年前的诗歌盛宴。


中国人有两个月亮,人间之月挂在天边,清辉一轮润物无声;诗词之月映照千古,文人墨客魂牵梦绕。《长安三万里》试图把两轮明月具象化,以李白、高适两个主角双线推进的模式串联剧情。影片有两段高潮,一段是李白与好友月下酌酒,高歌《将进酒》,用如梦似幻的奇观场景,呈现“谪仙人”的华丽洒脱——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另一段则是月下边关,高适大破吐蕃军,用恢弘壮阔的战场,勾勒出热血与激情。这两段月下场景,分别代表了两位主角的人生轨迹,一虚一实,相衬相映,出世入世,相得益彰。


诗中月,是璀璨才情的自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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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说到盛唐诗歌,必然要说到李白。然而,世人眼中的盛唐只是半个大唐,世人眼中的李白也只是半个李白。放荡不羁的太白,另一半是对仕途功名的极度渴望,甚至不惜两度入赘,晚年还为了做官卷入永王之乱。从仗剑四方的年轻气盛,到大了肚子、松弛了肌肉、鬓染风霜的中老年,不可谓不残忍。“可怜荒垄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但是诗人多薄命,就中沦落不过君。”而李白的伟大,在于他能将这残忍的命运,以超凡的才华写入自由的诗歌。自由是件奢侈品,而李白,幸运地拥有了这种自由,甚至可以说,他带领中国人的灵魂走向自由。他让力士脱靴,让贵妃斟酒,他求仙得道又遁入尘世,挣脱了肉身的枷锁,乃至于人们愿意给他安排醉后捉月登仙的结局。他的锦心绣口撑起了半个大唐的诗意,一千年后,我们不会记得李白入赘,只记得床前明月光温暖了我们每个人心里的家乡;我们不会记得李白投奔永王失败,而只会记得在天姥山云雾缭绕间的梦忆,在蜀道崇山峻岭间的长嗟。


人生朝露,诗歌千秋。正如电影所说:“只要黄鹤楼的诗在,黄鹤楼就在。”哪里有什么黄鹤楼,那都是诗人眼中的仙人乘鹤,日暮乡关;哪里有什么长安,我们的长安都是诗人笔下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所以影片安排了李白、杜甫、贺知章、王昌龄、岑参……这每一个单独拎出都足够熠熠生辉的人物,在长安酒肆中风云际会,这些人之于中国文学史,正如米开朗基罗、达芬奇和拉斐尔造就了欧洲的文艺复兴。那些照耀着一个民族的诗句,让我们在悲悲喜喜的人生中,有媒介可以抒怀,可以消愁,可以忘忧。这些伟大的诗人,以不朽的诗句凝聚为诗词之月,永久点亮了大唐的夜空。


人间月,是润泽世间的默默耕耘


但电影如果技止于此,只是继续对古往今来印象里的唐诗进行恣意浪漫的现代化影视呈现,那将缺少真正直击心灵的持久张力与深邃情感。电影对历史故事进行了一部分艺术加工,用性格上脚踏实地、耿直坚韧、飒飒如骏马的高适,与天赋扶摇直上九万里、昭昭如繁星的李白进行对比,因为唯有以高适的视角,才能更好地呈现大唐由盛转衰的内因。表面上的开元盛世,长安是诗人们熙攘曲江不夜天的一片乐土,而实际上失去家园不堪重负的流民大量地流亡在国都,诗人眼中的繁华胜景,不过是一时的粉饰和画皮。因此,当渔阳鼙鼓动地而来的时候,霓裳羽衣只能星落四散。安史之乱能绵延八年之久,有历史的偶然,也有其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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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适同样是唐朝著名诗人,但更像李白的反面。他没有李白的天赋,却懂得勤能补拙;他和李白一样仕途坎坷,却终于大器晚成。半生蹉跎,脚踏实地地军旅历练,天资虽然较为平凡却能严谨自律。“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高适敏锐地以不合理的场景反差,向我们陈述着真实。天纵其才的李白只有一个,时代洪流的巨变里,总是需要许多天赋平凡但努力不辍的高适。高适的后半生,平永王、救睢阳、战吐蕃。从一个小小的掌书记,晋升为西川节度使,也是大唐诗人中功名最盛的一位。《旧唐书》评价:“君子以为义而知变,有唐以来,诗人之达者,唯(高)适而已。”。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自然不如诗仙的文章璀璨,但平息战乱、解救万民的功绩,同样值得世人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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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长安三万里”,取自明代陈子龙“梦到长安三万里,海风吹断碛西头”,在这里,长安并不是千年前的帝国都城,而是诗人们的梦想之地,“三万里”则是他们与梦之间的距离。这个距离之所以遥不可及,是因为诗人的梦想之地既要有浪漫恣意的才情天赋,也要有抱负施展的默默耕耘。君子和而不同,李白和高适,两个性格迥异,却又互相欣赏的挚友,互相发现对方身上有自己永远达不到的优点,也正是有了他们两轮明月的相互辉映,才有了辉煌的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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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168分钟的电影,让我找到了与千年前一首首诗歌的共鸣。从会说话的时候开始,我们就开始了与诗歌的共情,并随着我们的成长而不断赋予诗歌新的内涵。我欣喜地看到电影让不同年龄的人,对诗歌有了不同的感悟。在我即将读小学的儿子拖腔拉嗓地和电影院的其他小朋友共同朗诵“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时候,我的父亲在感慨,原来李白写出这首诗的时候已经是个在流放途中的58岁老人了。也许咿呀学语的稚童将用一生去找他的“轻舟”,也许年届花甲的老人更能理解世俗纷扰不过是两岸猿声,心无挂碍,就能过万重高山。千百年过去,物是人非,只要诗还在,书还在,长安就会在,中国人的精神,就会一直在。


电影片尾,小书童对高适说:“有的诗我读不懂。”


高适哈哈一笑:“你以后会懂的。”


电影散场的时候,儿子有些抱怨,“爷爷,有几首诗我看不懂呀。”


父亲笑着摸着他的头:“没关系,以后会懂的。”


是啊,以后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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