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里的朝阳产业

如果你是一位已婚有娃人士,人生大概率会在父母和亲朋好友的试探中面临“是否打算要二胎”的抉择。近几年两会,有关人口问题的提案议案越来越多,人口学家们忧心忡忡地呼吁继续放开生育政策,甚至出现了不少关于全面开放生育的激烈呼声。“二孩政策”实施至今已超过四年,然而全国出生人口却连续三年呈现下降趋势。

 

衰老催促着新生,严峻的老龄化问题是鼓励生育背后最强烈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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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催促着新生,严峻的老龄化问题是鼓励生育背后最强烈的推手

70年代末,为控制人口急剧增长,中国开始推行计划生育政策,人口出生率迅速下降,再加上医疗卫生事业进步、死亡率下降和人均寿命延长等因素,人口老龄化进程加速。当一个国家或地区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总数的10%或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总数的7%,即意味着这个国家或地区处于老龄化社会。在依靠“中国速度”以几十年就完成发达国家上百年城镇化和工业化成绩的同时,中国也在快速追赶发达国家的老龄化水平。世纪之交,中国正式步入老龄化社会,跻身老龄化速度最快国家之列。今天,中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比例超12 %。预计到本世纪中叶,伴随着现代化的基本实现,中国将迈入超级老龄化社会,每三个中国人里就有一位老年人。

 

米兰·昆德拉说:老人是对老年一无所知的孩子。我们都经历过年轻,却未曾直面过衰老。扪心自问,我们是否为自己的老去做好了准备?环顾四周,今天这个大力催促新生的社会是否也为那些已经老去或正在老去的人们做好了准备?后者,或许可以从中国养老产业发展历程中窥见一二。

 

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刚从计划经济体制中挣脱出来,“大政府”包办的很多领域迈出了市场化探索的步伐,市场化的养老服务从社会福利事业改革中起步。约与1986年第二个五年计划推出同期,中国出现了第一批民办养老机构。

 

新世纪之初,政府相继出台了一系列发展养老产业的政策举措,政府也亲自下场,直接参与养老服务市场供给。而同期社会资本举办的养老机构规模小、数量少,质量也不尽如人意。2005年,如今业内知名的养老品牌“红日”的创始人陈琦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受到在民政局工作的同学启发,考察了上海的一批养老机构,萌生了自己创办养老院的想法。一年后,红日在中国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城市上海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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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养老院定期组织演出活动,丰富老人的日常生活

进入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养老服务市场化改革深化,政府逐渐放权,让“看不见的手”发挥调节养老服务资源配置的功能。 2016年国家发改委提出全面放开养老服务市场,放宽社会资本市场准入,鼓励民间资本、外商投资进入养老健康领域,市场的主体地位愈发凸显。这年冬天,红日加入华润维麟,开启了此后一日千里的快速发展阶段,从上海地区的3家养老机构,逐步发展为覆盖江浙沪5个城市的11家养老机构,床位数翻了近四倍。

 

与红日迅速扩展相应的是中国老年人口的激增。当前,我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约1.76亿。据世界银行推算,到本世纪中叶,中国将超越日本成为人口老龄化最严重的国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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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冬天,红日加入华润维麟,开启了此后一日千里的快速发展阶段,从上海地区的3家养老机构,逐步发展为覆盖江浙沪5个城市的11家养老机构,床位数翻了近四倍

预计到2050年,与老龄人口相关的医疗保健和其他领域的支出将从2015年的占国内生产总值的7.3%升至2050年的26.2%。商业总能最先发现并快速做出适应经济社会变化的选择,社会资本敏锐嗅到“银发经济”潜藏的无限可能,复星、远洋等房企,泰康、人寿等险企,以及大量产业资本杀入养老产业赛道,在CCRC(Continuing Care Retirement Community)和城市托养机构两种模式上持续发力。

 

然而,需求却不一定等同于规模。由于资源有限,各地政府相继提出“9073”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目标,倡导90%的老年人居家养老,7%在社区机构养老,3%在养老院等机构养老,而机构养老针对群体主要以高龄失能失智老人为主。中国人传统观念中的家文化、孝敬父母、养儿防老等思维习惯,也在老人和儿女的潜意识里埋下对于集中养老的排斥感。优质养老产品的存在时间短,市场认知度不高,专业护理人员严重缺乏,养老服务市场仍需大量培育时间。

 

紧跟“风口”的非理性狂欢过后,不少急于“赚快钱”的企业发现养老产业培育周期长、投资回报率偏低、盈利不稳定等特点,在想象中的“蓝海”难以掀起浪花,黯然离场。与之相反,多家国资央企却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内在追求下,开始了在养老产业的稳健布局,利用国有资本的优势和社会属性,为解决养老产业有效供给不足、配置效率低下、服务质量不高等问题寻求出路。对于华润而言,解好养老产业这道题,既事关在潜力无限的康养领域抢占先机,也意味着为推动养老产业良性发展、乃至实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理想社会图景,践行一家央企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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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是广州首批推行医养结合的养老企业之一,也是广州中医药大学的教学基地

“目前集团在华润维麟、华润置地和华润健康三个平台下发展集中养老,布局于一线城市和区域中心城市,运营项目的市场化程度高。”华润集团战略部医药医疗组副总监钱志渝介绍说。华润置地主要依托自身强大的主业能力,并购和自建、轻重资产同步推进。华润健康/医疗利用专业优势,长期深耕于老年病、慢性病相关领域。华润维麟是华润于2016年与百威英博家族基金管理公司维麟基金在香港成立的私募基金公司,以股权投资当地知名养老平台、施行精细化管理见长,通过华润集团大健康板块的内部协同以及专业的投后管理能力,提升被投养老机构的专业服务水平和运营效率,意在将被投机构培育成所属区域的领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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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国养老群体及产品分析

(来源:集团战略管理部)

做养老服务就是做运营,运营是服务于人的。怎样服务于人,怎样培养服务于人的人,要靠时间的积累,以从中获取有关服务和应对人性的能力。做好养老是个需要耐心的“慢功夫”,正因如此,华润维麟投资的第一家养老平台就选在了养老服务发展最早也最成熟的上海,与行业口碑极佳的红日养老院实现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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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华方

康养是伴随人民生活水平提升应运而生的行业,跟城市经济发展水平、老龄化程度相关。中国的老龄化地区发展极不平衡,京津、江浙等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明显快于西部欠发达地区,1979年最先进入老龄化社会的上海和2012年才进入老龄化社会的宁夏,时间跨越33年之久。华润维麟最开始确立的目标就是投资养老行业的优质运营服务机构,区域投资方向很明确。截至2019年底,华润维麟已通过股权投资控股上海红日、成都哺恩、广州颐和、重庆合展、北京华方等五家全国知名养老服务品牌,聚焦以半/全失能失智长者为代表的刚需群体,三年内完成京津冀、长三角、大湾区、川渝地区等国家重点战略区域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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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哺恩

华润维麟的央企、外企身份,结合民营企业的三方混合所有制模式,既有央企品牌背书可获得政府支持和客户信任,又对孵化期、成长期的企业具备包容力,还能保留被投企业的自主决策权与激励机制以支持企业快速、灵活发展。“控股不控人。”陈琦评价道。今年,华润维麟推动成立了养老专业委员会。针对被投企业治理结构有待健全、管理经验相对简单、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等现状,华润维麟借助股东双方优势为被投企业赋能,引入现代化董事会管理制度、集团特色的6S战略管理体系、5C财务管理体系、TOP人力资源管理体系等管理工具,帮助各平台公司建立完善现代企业制度。在运营提升方面,聘请海内外专家学者充实顾问团队。针对护理服务、机构规模拓展及建设、人力资源管理及培训、营销销售、信息系统、风险管理、标准化建设等多个运营要素有针对性地协助平台企业提质增效。

 

目前,华润维麟养老投资管理平台已在5大区域11个城市管理了34家机构,在营床位数超过7000余张,在建床位数近3000余张,员工近2000名,累计服务长者超万名,合并年收入近3亿元人民币。

 

虽然养老不是个能快速赚钱的行业,但在华润维麟的一位负责人看来,当做养老的人真正用心,盈利是必然结果。在这个过程中可能遇到的瓶颈不是客户源,而是员工,养老产业真正的公益性体现在员工身上。

  

 

截至去年底,中国失能老年人口达4000万以上,照料需求巨大。但长期以来,因养老护理员普遍薪酬和社会认可度偏低,不少养老机构都面临护理员紧缺的状况。同时,国内基础养老护理人员学历层次较低、年龄偏大、流动率高等因素,也在制约着养老服务水平提升。

 

“我常说我们这里有两位‘祖宗’,一是老祖宗,是我们的老人,再一个就是小祖宗,是我们的员工。”陈琦说。在红日所倡导的“家”的服务理念下,陈琦的养老院里没有董事长,只有一位“大姐”。她常说,老人只是从家里搬到了养老院,过得还是生活本身。“懂生活才能懂得养老。”陈琦说。为了让来自五湖四海的员工了解海派文化、熟悉养老的文化区特色,她带着员工们逛上海,亲身体验五星酒店和高端服务业,耳濡目染地传递上海细腻、精致和讲究品质的地域文化。在红日,小到抹布都有五块,以适应不同场合和用途。员工不是工具而是主人,这或许可以解释在一个养老护理人员平均年流失率超过40%的行业,红日员工的流失率仅为2%的现象。

 

近年来,华润也在为解决养老护理员紧缺难题提供新思路。地处广州中心区的颐和养老院由两位长者创办于2006年,由租赁物业改建,逐渐演变为如今岭南园林式的集中养老社区。2012年,华润广东颐和养老产业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与广东省清远市连南瑶族自治县人社局共建养老护理人员远程培训基地,向颐和输送了307名护理员,帮助缓解了贫困地区人员就业难题,大多数护理员还依靠这份收入在家乡购置了房产。连南县人社局正在计划与颐和进一步深度合作,共建南粤养老服务工程公司,深化“扶贫+养老”的合作模式。

 

疫情下的养老行业反思

 

年初爆发的新冠疫情对服务业产生了无法估量的影响,养老院、养老机构成了首当其冲的重灾区。在欧美发达国家,养老院新冠病毒感染率和死亡率居高不下,成了疯狂滋养新冠病毒的温床。加拿大所有统计的新冠死亡病例中,81%来自于养老机构的居民或工作人员;法国、英国50%以上的养老院出现新冠疫情;西班牙统计的新冠疫情死亡病例中,87%为70岁以上老人,相当大比例生活在养老机构中。欧美多国的新冠病毒死亡人数中,超过一半来自养老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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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去年底,中国失能老年人口达4000万以上,照料需求巨大。但长期以来,因养老护理员普遍薪酬和社会认可度偏低,不少养老机构都面临护理员紧缺的状况

只要养老机构所在区域的疫情没有被整体控制住,养老机构就很难幸免。华润维麟旗下没有位于湖北地区的养老机构,疫情期间,华润维麟管理平台及时成立了疫情应对工作小组,统筹协调防疫物资,各养老区域平台较早重视疫情的发展,执行相应的防疫管理,无一例长者或居民感染、确诊或死亡情况。

 

 

对于本就具有风险属性的养老机构,疫情扣响了突发风险应对和管理的警报器。 新冠疫情逐渐常态化,更促使华润思考养老业务风险管理,关注集中养老业务的系统性风险及应对措施,进一步清晰集团康养业务的发展策略。

 

据钱志渝介绍,未来集团将更明确发展集中养老服务应聚焦中高端收入群体和家庭,以打造区域品牌为主,以高质量发展为首要目标,“在保留现有项目基础上,聚焦开发高端项目,逐步升级或淘汰低端项目。另外,这次疫情暴露出一些问题,有的感染医护不断服务其他老人,传染了更多老人,未来需要开发更多高科技手段,例如机器人辅助,减少人与人接触以避免交叉感染。疫情期间,全国养老院暂停开放探视,远程视频等方式可以缓解老人的孤独感。”最后,就是充分发挥华润丰富的产业优势,相关业务板块结合自身优势进行差异化探索,例如置地着力发展重资产项目,发挥在成本控制、集中采购、营销等方面的长处,置地物业探索居家养老服务,健康/医疗继续发挥医学专业的强项,建设“老年病”相关学科能力,与公立医院差异化竞争等。

 

与其说做养老是一门生意,不如说是在耕耘每个人可见的未来。如果仅仅为了赚钱,养老产业恐怕在一段时间内还不足以支撑这个目标,但在这个过程中,能够获得什么,可以给予什么,这或许才是身处华润这个平台的养老从业者应该思考的问题。

 

(本刊  吴曼至采访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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