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赟【集团法律合规部】
有多少人跟我一样，最先被《利刃出鞘》的演员阵容所吸引，昔日“007”丹尼尔·克雷格、“美队”克里斯·埃文斯之外，本片还云集了众多好莱坞熟面孔。《利刃出鞘》的导演莱恩·约翰逊，之前曾拍过《星球大战8：最后的绝地武士》，在那部电影里就尝试过罗生门的叙事方式，从不同视角阐述凯洛·伦黑化事件。终于，这位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迷，自编自导了一部有着明显阿加莎推理模式和影子的《利刃出鞘》。
阿加莎·克里斯蒂是写出过《东方快车谋杀案》《尼罗河谋杀案》《无人生还》《罗杰疑案》等家喻户晓的探案推理小说的英国大作家，被誉为世界公认三大推理文学宗师之一。《利刃出鞘》有着阿加莎代表作《罗杰疑案》的影子，致敬阿加莎的同时，也融入了导演莱恩·约翰逊个人与时俱进的想法。它是一部带有古典意蕴，逻辑缜密的悬疑电影，用一桩豪宅谋杀案构建起迷局，但表象真相的揭晓却又并非电影的全部，政治层面的象征讽刺和对人性美好的礼赞，皆成为这部电影独出机杼的看点。
在内容形式上，莱恩·约翰逊出色的编排调度恰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在传统侦探片中开拓出新的内在空间，与时俱进地填充了新的现实讽刺。影片透过一条看似完整连贯的线索，让观众自以为拥有了“上帝视角”，但我们其实只看到了电影的冰山一角，其真正所指所向直到最后一刻才揭晓。《利刃出鞘》所带给我们的悬疑体验并不在最后恍然大悟的惊艳，而在于电影设局后打破迷局又再次设局的过程。
豪华庄园内，85岁高龄的富豪推理小说家哈兰在自己85岁生日当天，集中解决了家族的突出问题：揭穿大女儿丈夫理查德的出轨丑闻，断绝儿媳乔妮的经济来源，收回小儿子沃尔特的版权公司，告知孙子兰森遗嘱的制定等等，而后不久却在自己的房间内离奇自杀身亡。看到这里，不禁让人联想到英剧《天堂岛疑云》中的台词：“Money and sex are the root of crime”。久负盛名的侦探布兰克被神秘人聘请来调查案件，哈兰·斯隆比家族的每个人背后的心结和秘密，都随着影片的发展被一层层揭开，而作为死者贴身护士的玛塔更成为这宗案件的关键人物。
影片最开始从侦探视角出发，挨个询问家族成员，在盘问中，作为子女、亲属的众人皆显出贪婪、妒忌、仇恨，谎言中充满自大和偏见，充满对当今社会分层和政治倾向分化的映照和讽刺。至此，影片为观众开启“上帝视角”，让大家事先知晓家族成员在说谎。而当剧情发展到三分之一处时，影片更大胆地把主角视角转换到护士玛塔身上，随着玛塔的视角，知道了事件的全过程。真凶和表面的事实并不重要，就如影片中提到的“甜甜圈魔咒”——当我们越填满甜甜圈的中心，却往往用表面的事实掩盖掉了真相，更掩埋了真相背后关联人物的态度和看法。正如侦探所说，整个案件是缺失中心的甜甜圈，最后的结尾告诉我们这个中心是孙子兰森，但我觉得或许推理小说家哈兰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一生致力于推理小说的哈兰在生命最后一刻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部推理小说，主角是自己，接受考验的是孙子兰森和继承人玛尔塔，而在其中起着承上启下作用的人物则是侦探布兰克，这也许就是甜甜圈中的甜甜圈。
当然，一部好电影除了精彩缜密的剧情和结构，还得看导演在镜头语言和人物性格塑造上的处理。如果大家仔细看的话，影片大部分镜头停留在肩上景别和大特写上，强化人物的对案件的反应和情绪，尤其是台词部分，只要人物说话，恨不得把摄影机直接推到演员脸上。贴近人物的拍摄也暗示了影片不光只是推理和玩悬疑，更重要的是从事件回到人心。整部电影似乎是一次对片中所有涉案角色的人心考验，最后谁通关了，谁被淘汰了，一目了然。在人物塑造上，影片全程的影调一直跟随着侦探布兰克的步调，布兰克一直给人一种漫不经心，说话不着边际的感觉，为影片增加了不少黑色幽默，让影片全程处于诙谐讽刺的轻松状态，少了传统犯罪推理的严肃和正经。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片中有两个关键细节，其一是片头印在杯子上的一句英文“MY HOUSE,MY RULES,MY COFFEE”，这个杯子暗示了主人公哈兰的强硬态度，为后面处理家族问题的果决埋下了伏笔。这只杯子原本属于这个富豪之家，但最后它却落入了一个最难以想到的人手中，电影由此不仅完成了对美国移民问题耐人寻味的讽刺，也当真如一把利刃出鞘，刺破了所谓的真相，刺破了上层阶级故作姿态的虚伪，让人看清：唯有人性的真善，才是一切迷局的答案。在结尾处，玛塔经历重重波折后端着这个杯子俯视整个家族的画面，拥有坚毅眼神的她不愧是哈兰选中的继承人。
另一个关键细节和点睛之笔是片中“刀”的含义。影片最后的道具刀救了玛塔一命，而刀也是哈兰自杀的工具，同样都是刀，但前后都在救玛塔的命。这两处刀象征着善良和正义，哈兰用刀自杀，想挽救一位拥有大好青春的善良女孩，兰森用道具刀没杀成玛塔，也反映了刀是正义的化身。道具刀刃清一色的从周边聚向中心，而中心却如同布兰克的甜甜圈梗一样，中心的空洞，意味着人心如黑洞一般，无法预测。
在悬疑的外壳之下，内核的真善美是永远不过时的东西，纵使你不争不抢，最后却也能够得到自己应有的福报。或许以后每当吃起甜甜圈，也会不由得想起这部电影吧。
